2021年10月8日，社会学与心理学系的李诗颖副教授带领其课题组的9名研究生，前往四川省达州市宣汉县南坝镇南坝中学、圣灯中学、陶成中学等三所中学，对回流青少年心理健康情况进行问卷和访谈调查。回流儿童青少年分为两类，一类是曾经跟随父母流动进入其他地区生活学习，后又返回户籍地生活学习的儿童青少年；另一类是出生在父母流入的地区并在该地生活学习，后又随父母返回户籍地生活学习的儿童青少年。
初到南坝镇，南坝中学的校长向大家介绍：“虽然地处经济欠发达的山区，但南坝镇的教育一直以来都不错，因为有国家专项计划，每年我们也有学生能考上清华北大。”圣灯中学校长说：“我们学校有心理问题的学生真不少，你们来我们这里调研，我们简直太欢迎了，因为这个心理方面的东西，我们也不专业，现在有专业人士来帮我们解决问题，我们简直太开心了。”
既然你没有朋友，那我就来做你的朋友吧
研究生杨璟在一个班级发放问卷结束后，遇到了该班的一位小姑娘迎上前来主动交流。小姑娘说，她前一天听说我们川大师生一行人要来校调研，特别开心，晚上兴奋得睡不着，晚上还梦见有个大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聊天。李诗颖老师主动提出说与其交流。经过聊天得知，这个女孩的父母离异，妈妈嫁给了比她父亲经济条件更好的人，基本上不管她；爸爸和哥哥虽然对她很好，但在西藏务工长时间都见不到。目前她住在大妈家，大妈在家中对她随意打骂，在外人面前对她很好。她6岁从西藏返回户籍地读书，在学校同学排挤她，经常被一些同学嘲笑皮肤黑、长得丑。这个女孩心理抗逆力很高，曾经自卑过，但之后变得十分坚强。李诗颖老师对她说：“我认为你长得挺漂亮挺可爱的，你也很爱笑，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你心中有一股傲气在，你要把它利用起来，好好学习，考出南坝！既然你没有朋友，那我就来做你的朋友吧！”于是李老师给这个女孩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不要女儿考清华北大了，只要她过得幸福
“李老师，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做了一个基础的摸排工作了，我们学校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不太理想，有一些还有明显的自杀倾向，因为我只是在西南大学参加过心理方面的培训，不是很专业，我希望你能帮我们给这些学生做一下心理疏导。”圣灯中学的团委书记符老师焦急地向李老师求助。连续两天，李诗颖老师先后访谈了7名自杀风险高的初中生，以及两名初中生的家长。通过访谈和交流，李老师探查到了这些学生们的没有被老师发现的情况，并推断出其症状类型及严重程度，向学校提出了干预和治疗的建议。
其中有一名女生，她说她母亲在外务工，在家由父亲照顾。父亲给她带来巨大的压抑感，对她采取高压、高控制的教育沟通方式，考不到满分就打击批评，并且拿衡水中学的早上5:30起床、晚上22:30睡觉的作息时间要求她。父亲将自己的理想强加于女儿身上，要求女儿实现当年自己实现不了的心愿，并为女儿规划好了人生道路，强制要求女儿执行。这位女孩在班上没有朋友，孤独感强，自尊心自信心低，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行，觉得活着没有意义。说着说着她低下头，潸然泪下。第二天，由学校安排，李老师访谈了这女孩的父亲。父亲告诉，他小时候也读圣灯中学，科科考满分。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他可以考上大学的。现在他女儿有条件读书了，所以他希望女儿能够像他当年一样。他给他女儿定下的目标是考北大清华。李老师与这位父亲细细交谈，让其茅塞顿开，受益匪浅。最后，这位父亲说：“我不要女儿考清华北大了，哪怕她考个职中我都不会怪她了，只要她活得开心幸福就好。”
我号召我们班的从外地返乡的同学要占领班级前几名
研究生张祎琪认为，在城市生活学习久了的孩子再回到乡村去可能会受欢迎，比如在城市里见多识广，回到老家之后就变成班里的“香饽饽”，大家都爱找他玩儿；也可能产生人际适应问题，比如在城市待久了就会觉得自己是城里人，回到老家跟周围人的没什么共同语言而变得格格不入。她访谈到一位男生，这个男生从小就在广州读书。到了初中，因为升学和户籍的问题，回到了南坝。由于在广州从小学就学习英语，他回来之后发现先前打下的英语基础给他初中英语的学习带来了巨大的优势。跟他一个班、同样是从外地回来的学生也都有这种现象。良好的英语成绩也给他们学习其他科目带来信心。“我们现在初三，几个人在班上的成绩都还不错，我们经常说要把我们班的前几名占了给其他人看看。”男生兴奋地说着，时不时会用手卷一卷他拿着的本子。
预想的情况永远是想象，不调研真不知道
通过为期一周的深度调研，一共发放了约1800份问卷，包括近500名回流青少年的问卷，访谈了共约110名回流青少年。同学们纷纷表示，实际情况与预先想的有很大不一样。“来之前我完完全全没想到能问出这么多有东西，跟我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边有非常多的留守儿童。家长开始逐渐重视教育，但所谓的重视教育仅仅是看重成绩。很多心理问题是由于孩子在父母外出务工时缺乏父母的关爱，父母回来时正值孩子的青春期，所以家庭矛盾非常大。”“我没想到有些不受欢迎的儿童竟然是主动选择不交朋友的。”“原来这里这么看重成绩，成绩不好竟然都被认为是个缺点。”“我想的社会比较跟他们实际的社会比较竟然完全不同，他们天天都在比成绩。”对于李诗颖老师课题组来说，这是一次收获颇多的实地调研，也是一次新奇的人生体验。
来源：社会学与心理学系
撰稿：张祎琪、李诗颖
审稿：李诗颖
